小說中所描繪的世界,最後透過人們的想像力搭建成形。對我而言,《鐘樓怪人》、《香水》的巴黎,《北京法源寺》的北京,《八百萬種死法》的紐約,這些地景的認知就是如此經過小說指引再呈現於想像中的。
 
除非是另一種可能,小說所描繪是你經歷過的地方,我獲得這樣的機會不多,因為我住在台南市,直到看到馬森所寫的小說《府城的故事》,這部以台南市為背景的小說,我才有機會換個方式去體驗小說。讀起來自然感到比其他小說來得親切,你對一個地方越熟悉,知道的細節越多,自然有助於去感受小說中作者如此佈置的用意。
 
我更欲罷不能地,跟隨書中第一篇小說〈迷走的開元寺〉主人公袁教授(一個已有失智症病徵的老人)的腳步,從林森路一路遊蕩,直到盡頭的北園街裡的開元寺裡。我猜測作者可能也是這樣走過一遍,一邊觀察一邊構思他的小說吧。對我而言這是很有趣的一個經驗,不只體驗小說,還體驗小說家下筆的每個可能。
 
林森路是很長的一條路,分成四段。根據小說描述,是發生在林森路三段與四段。故事中的老人從白天出門,他看遍了林森路上公園中紫色的花,最後迷走於開元寺中……(下列圖說引自〈迷走的開元寺〉)
 


好長的一片公園,在如今寸土寸金的都市中,是一種令人愉快的奢侈。袁教授越過馬路,走到公園的一邊。雖然天冷,公園裡樹木的葉子依然綠著,不像美國的冬天,多半的樹木到了這時節葉子都落光了。有一排羊蹄甲,還正開著紫紅的花朵;九重葛也開著紫色的花。紫色美得深沉,不免令人憂鬱。

 

這寺院過去肯定來過,恐怕還不止一次,怎麼全無印象了?最近幾十年的事情一日日從記憶裡淡去,竟好像從未發生過的一樣。到這個世界上走一遭,與不曾來過,有何區別呢?


對門的彈指優曇殿中供奉笑容可掬袒胸凸肚的彌勒佛一尊,楹聯上書「大度能容了卻人間多少事,滿腔歡喜笑開天下古今愁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