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通車上學,在火車站常遇到一些年齡相仿的人,有男生有女生,會主動上前問:「可以耽誤你一下嗎?」

你點頭了,他便會接著問:「你去過XX嗎?」

一般來說對這問題都是會回答沒有的。當你說沒有後,他便會掏出一本簿子,開始說:「XX這裡的療養院最近火災,你看看這些照片,請你買一支愛心筆幫助我們。」

我花錢買筆是毫不吝嗇的,但是要我花200元買一隻比玉兔牌還爛的大型垃圾筆,我還真下不了手。想想以『愛心』之名的利潤竟比『西華』、『派克』的品牌價值還過之而無不及,我終究買不下那愛心筆,通常是把皮包裡的零錢捐獻給那人了事。直到有次我滑頭地說:「手上沒錢,要不你給我匯款專戶,我再匯錢進去。」那小廝竟說:「喔喲!不買筆我怎麼抽成?」那小廝……

兩年來,無數男男女女向前,要我給他們一點時間,要我聽聽XX的不幸。很不幸,我不再為XX難過,我無法再給XX錢,我只記得我練就了冷酷的傲慢的欺凌的白眼。

最近新聞才在報導所謂愛心筆賺取暴利的消息,實在荒謬得好笑,這已是在火車站流竄五六年的舊聞了。這是老招了,我也早視而不見了,比較可怕的是另一種新把戲。

就在我步出火車站後,正要進入擁擠的街,就在街的入口,站著幾個人像是在發免費的衛生紙,為新開幕的店打廣告之類的。我順手拿了一包,繼續要走卻被拉住。仔細一看,拉住我的是個啞巴,我手上拿的也不是衛生紙,是個鑰匙圈。接著幾個啞巴圍著我比手畫腳,行人陸續穿過好不尷尬,無非就是要錢嘛!我給了一個五十元硬幣,但仍不放我走,他們的意思是要三百。我這吝嗇鬼,當然是不肯給的,便把鑰匙圈還給他,啞巴竟給我個冷眼,也沒有還我那五十元的念頭,他們很快轉身,去攔截下一個笨蛋去。

比起那些打工的小廝,這些啞巴令我更難過,可悲的不僅是外表,還有他們難以溝通的內心,彷彿照顧他們的殘缺,是我的義務,彷彿我的捐獻,是理應的原罪。

那悲憤的不耐煩的理所當然的眼神,至今我仍不能忘記、不能了解。